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對我來說,7月4號一天之中發生了太多事,似乎在一天之內經歷了人生的悲歡離合,

有些回憶一直到現在打網誌時,都還會感到難過。



終於,要開始教課了!走進教室發現,孩子們的臉上微微笑著,

內心有些著雀躍,但眼睛裡卻透露著一些緊張,

這是我第一次感覺到學生比老師還緊張。



為了”顛覆”傳統的教育模式,

我們特別將”台灣營隊”帶進”中國教室”。

進教室後我們先自我介紹,接著就請大家把桌椅搬到兩旁。

還記得當我們說,將桌椅搬開時,大家都遲疑了一下面面相覷,

就像Betty說的一樣,孩子們從來沒有”站著”上課,

他們一定會感到很不自在,但這樣的方式會讓他們印象深刻,

也能快速拉近彼此的距離。



將全班26人分成6組,老師們一人帶一組,

意之所至大家席地而坐。坐下來,孩子們很害羞,

對於我們這群外來者感到很陌生,

陌生的有些時候連說中文都不能彌平這鴻溝。

我問孩子們你們喜歡吃什麼?有人說大米(就是米飯),

有人說三明治、蘋果,當我再追問”這兒有蘋果嗎?”,

得到了一陣沉默,我再問”那你們有看過蘋果嗎?”,

得到的還是一陣沉默,有人搖了搖頭、眼神瑟縮的轉開,

這時我才驚覺自己問錯了問題……。



有孩子說他喜歡吃小米粥,正好Betty聽到就說粥就是congee,

我下意識的反應便脫口問”怎麼拼?”,趕緊要教大家拼字。

Betty拼完馬上眉頭皺了一下說”不重要”。這才恍然大悟,

我知道有很多東西,大人們都會覺得很好,

所以就”一廂情願”的要給孩子們,深怕孩子們漏了、錯過了,

心裡急且著要給孩子們煎煮一帖苦心良藥,

但往往這帖良藥不僅苦澀,

也像飲鴆止渴毒殺了對學習的興趣。

參加了2次返服,總以為已經擺脫了這層束縛,

直到Betty脫口說出”不重要”時,

一記當頭棒喝!



有孩子說他喜歡打字,起初不以為意,直到後來才知道,

這是已故英業達副董溫世仁先生遺留人間的的大愛,

他成立了”千鄉萬才”公司

(http://www.yellowsheepriver.com/big5/index.php),

不像一般慈善團體,千鄉萬才走進中國,

走向大西部偏遠地區,從甘肅”黃羊川”(河西走廊的甘肅小村落)

成功改變了世人的印象,扭轉了農村的命運。

後來千鄉萬才以黃羊川為網站名

(http://www.yellowsheepriver.com/big5/index.php)

啟動了一系列的計畫,

從從網路的建置、軟硬體的捐贈、人員的教育培訓等。

SET(Software、English、Typing)計畫,更讓困苦的農村有了翻身的機會。

在這一望無垠的草地上,有將近40台的聯想電腦,

有媲美政大的100Mb寬帶(=寬頻),這些設備都要感謝”千鄉萬才”,

感謝還有企業家遺愛人間、引水思源!

連我們這次出發到河北,都有千鄉萬才的影子!感恩!



空堂時我忙裡偷閒的試用了一下電腦,網路速度很快,

麻煩的是因為大陸使用”羅馬拼音”,所以無法用注音符號來打中文,

稍稍遺憾是因為在中國卻無法使用中文。

還有比較特別,大陸會”鎖網”,像Yahoo等有政治新聞的網頁就無法打開,

不過幸好無名小站還可以,成全了我一篇網誌!!

說也奇怪,大陸當地人是無法接觸台灣政治新聞的,

但連哈啦溝這樣的小村子,

路人老伯卻會緊追著你問”有沒有看過陳水扁?”等政治話題,妙!



離題了,其實上課分組討論時,總覺得不太能教他們"英文",

主要原因是因為大陸所學得是”英式”英文,

所以不管在拼字還是發音,台灣的同工其實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的;

倘若說中文,語彙和腔調又不盡相同,

所以溝通並沒有想像中的容易。

而James和Emma也發現孩子分似乎聽不太懂,下一堂要趕緊修正,

只分4小組讓台灣同工來帶,James和Emma就隨意走動啦。

第一堂課結束前Emma帶了Hokey Pokey的經典遊戲,

將氣氛帶到最嗨,心理由衷佩服Emma!



下了課,考驗正要開始。

趁著中間的空堂,我鼓起勇氣,衝進廁所!

第一次上這樣的”深不見底”又如此”暴露”的廁所,

所以感到莫名緊張,深怕有人也一起來”尷尬”,

我趕緊結束,一秒都不想多留。

這個廁所,會讓使用者”不小心”被路人看到,

所以首先要面對的就是,要”面對”門口還是”背對”門口?

如果是你,你會怎麼做呢? 

當然,這問題無可避免的出現在每一位同工也包括我的心裡。

我第一次上廁所怕尷尬,所以選擇背對大家。

但後來大家卻都採用”大膽面對”,為什麼呢?

大家應該都很好奇吧,自己蹲蹲看就知道啦!!!



中午吃過飯後便要去”家庭訪問”,

其實就是將我們千里迢迢帶來的2張輪椅捐贈給需要的人。

我們一共拜訪了3戶人家,前2戶人家一個患有小兒麻痺、一個天生就不良於行,

但對農村的勞動來說,”行動力”卻是最基本的配備,

他們的疾病不僅考驗著自己,也考驗著家人、甚至考驗著整個農村。

在台灣,隊行動不便的人來說,輪椅可以是代步工具,

許多社福與人權團體也爭取著無障礙設施,也許我們永遠覺得不夠,

但在這裡,無障礙設施當屬村莊裡唯一的一條柏油路,

平常的路是黃土與石子摻雜而成,輪椅更是一輩子沒見過的新鮮貨兒,

所以當我看到這2戶人家時,心中浮現了許多問題----

上天對他們的考驗何等殘酷? 他們如何通過這些年的考驗?

輪椅可以是他們的第二雙腿嗎?



疑問不斷盤旋,卻很快的來到第三戶人家。

父母知道我們要去,所以都在家裡等著,姊姊是四年級的學生,

中午午休(12點~3點)回到家裡午睡片刻,

但這次的對象卻換成了一位2歲才剛學會走路不久的小男孩兒。

他大腿骨與盆骨的銜接出了些問題,

所以只要輕輕一碰屁股的部份就會痛,

爸爸說著說著,就猛然往小男孩的屁股拍了一下,

小男孩就應聲大哭,在場的大家也都為之震懾。

進到屋裡,聽媽媽說,小男孩必須要在3歲以前開始進行手術,

這手術總共要3次才能完成,但每次手術需要5萬元人民幣,

但他們的年收入也不過五、六千元,媽媽說著說著就哭了,

因為她好希望他可以救得了這孩子,但以他們的能力哪裡可以承擔呢?

Kelly承諾她回台灣之後會發起募款,但依然止不住母親的淚水。



當時的我,全程拿著DV攝影,我目睹了整件事,印象深刻。

很多的思緒都糾結在一起,直到現在依然無法完全平復。

當母親的淚水落下時,我想問上帝,

一個母親愛著自己的小孩何錯之有?

為何對他們這麼殘酷? 

如果說人生而平等,那對這家人來說又哪裡平等了?

這些問題也許永遠得不到答案吧!

但在那當下心中浮現的四個字----

醫者之心,

國中同學中有10多人考上了醫學系,

他們終將成為病患心中的天使,希望當有一天我的同學們披上醫師袍,

看到這4個字時,是一抹自在無愧的微笑,當救苦救難的天使!

中午短短2個小時內,走訪了3個世界的黑暗角落,

我什麼事都幫不上忙,只能感謝上帝帶我不薄。

珍惜所有,其實我很幸福,真的很幸福!



下午上完課,回宿舍碰上了Wesley(台灣和英國混血兒),

說得一口流利的英文和中文,一看就算不知道是英國人,也絕不會是亞洲人。

我對於他能自在的使用雙語溝通感到太好奇了,

但他卻說像他這樣的混血兒其實才麻煩,

因為台灣人覺得他是英國人,但英國人卻覺得他是中國人,

這樣不中不西其實也挺怪的。

而且從來沒有英國人稱讚他英文說得好,

反到是中國人會一直很驚訝,他的中文和英文竟然都還不錯。

問他為什麼,他說他想大概是有英文優越感吧,

英國人也許覺得外國人學英文是必要的,

英文說得好是理所當然,說不好就是你不應該。

當然,有任何的沙文思想或優越主義都是很可悲的,

但對於這種人我們能說什麼呢?



晚餐,不知道是不是活動量大了,還是因為菜餚的口味跟我很合,

所以我吃得很飽,還很擔心的說大家來這裡都會瘦著回去,

如果只有我變胖回去應該會好笑吧。

而且不論在哪裡,我總覺得浪費食物真的真的很不好,

所以只要我拿的食物我一定都把會吃完,不然就寧願拿少一點,

我想在這裡也不會有人敢浪費食物,這樣實在太對不起這裡了。

晚餐後跟Kelly說,我覺得校長給的食物其實太好了,

能不能和小孩子吃一樣就好,畢竟這樣大家都會感到愧疚,

Kelly說他知道我們的飲食和小孩子比起來好上許多,

但對英美的學生來說,這樣的東西其實都吃得很勉強了,

如果真的換成一樣,英美的學生可能會撐不下去。

大家都知道英美的學生適應得不好,都會將許多”物資”掏出來,

宿舍理所當然成了天堂,一個充滿食物的天堂!



今晚的小組時間取消,台灣和英美的同工各自帶開進行。

Kelly首先幫大家複習,從台灣出發,抵達香港,夜宿深圳,

搭火車穿越東岸,從北京乘巴士一路轉進尚義,

從昨天的環境認識到今天的正式教學,

22個人圍成一圈,大家分享自己的收穫,這段時間的心情轉折,

有人沮喪、有人滿意、也有人哭,圍著圈圈,彼此的心更靠近了。

記得今早上完第一堂課,我跟曉慧(國小老師,四年級夥伴)說,

我們的中文太多了,好像有很多”未實現的機會”。

她馬上接著說,那下一堂讓你來帶。

果然晚上她說,她很感謝上帝讓她有這個機會重新審視自己、重新學習。

當下我知道早上的話已經對她造成傷害。

分享結束,陪著她一路走回宿舍,

很慶幸自己的夥伴擁有我奢求的禮物

----開放的心胸!



回到宿舍,我決定我要去洗頭!

自從第一天(6/30)晚上在深圳洗過頭之後,

已經整整”4天”沒洗頭了!

洗頭的方式有很多種,可以邀集好友,一起跪在地上洗;

也可以請個洗頭妹幫妳代勞,你只要彎腰90度鞠躬;

而我選擇天然又快速的”水龍頭冰鎮”,

只要你”勇敢”把頭遞像水龍頭就萬事OK。

之所以說勇敢是因為那裏的水熱得很燙,冷得很”凍”,

特別是我選夜晚這種良辰吉時,洗完頭皮發麻,像戴了頂假髮,

因為整個頭都凍到沒知覺了!



對我來說,今天一天發生的事太多太多了,有大有小,

短短一天卻像將看完28天月亮的陰晴圓缺,獨缺一輪美滿的明月;

也像經歷了春耕、夏耘、秋收、冬藏,獨缺豐收的盛宴。



托爾斯泰在《安娜卡列尼娜》開頭寫道----

幸福的家庭家家相似,不幸的家庭各有各自的不幸。

當我們面對這樣的不幸時,先感謝讚美主,感謝自己是如此幸福,

旋即觸動了高貴的同情心,悲憫受害者……?

回國後偶然翻到聯合報7月12號的社論

(【2007-07-12/聯合報/A19版/民意論壇】),

社論探討的是關於水蜜桃阿嬤,卻在結尾時提出了反思,

引用了美國已故社會批評家蘇珊.桑塔格的言論,

「我們的憐憫宣告了我們的無辜清白」—能夠憐憫,

更加確定了我和他們真的處在兩個世界;

憐憫,就是我對於那個苦難現場的不在場證明。

讀到這一段時心裡有種抽痛的感覺,就像香港同工Moe所說,

如果我們能做的事就是負責任的在看到社會新聞時拭淚,

那我們又和那些沒看到新聞的人有什麼不同呢?



這問題,很沉重。


(待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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